作者:朱炳東
原石家莊步兵學校第一任校長袁捷將軍,從少年參加新四軍到北京軍區副司令員,一步一個腳印,從士兵到高級指揮員,靠的是出色的戰功。其傳奇戰功,離不開他的智慧。他當班長時,就遇到了一個大難題。

事情是這樣的:他所在連隊打了幾次阻擊戰,子彈快消耗光了,他班上的老兵身上只有3發子彈,新兵則只有1發子彈,又處在敵人據點密集的地區活動,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激烈的戰鬥,有槍沒有子彈怎麽行呢?再說手榴彈也不多了,接近不了敵人,刺刀無用呀!
向上級要子彈吧!連裏是解決不了的。再說,我們軍隊的傳統是奪取敵人的武器來武裝自己,我們唱的歌也是「沒有槍沒有炮,敵人給我們造……」當前又打不了殲滅戰,怎麽去奪取敵人的呢?他想呀想,還沒有理出個頭緒來,連裏集合的哨聲響了。

晚上,袁捷帶哨交班之後雖然躺下了,可還是睡不著。他想起今天指導員講課,講到孔明借箭的故事,說是要根據敵我雙方的實際情況和敵人的心理去制服敵人,我們可不可以向敵人借子彈呢?
古代的人有借箭的智慧和謀略,難道今天的人就不行嗎?淩晨兩點,指導員來查鋪,見到班長袁捷還沒有睡,問他在想什麽?袁捷把自己的心思對指導員說了,指導員安慰他說:「你睡吧,不用愁。打一個殲滅戰,子彈不就有了嗎?」袁捷問:「要是碰到‘硬骨頭’,打不了殲滅戰呢?」指導員說:「不要想得太多了,趕快睡覺休息吧,動腦子太多了是要短命的。」指導員說完就走了。
袁捷還是不能入睡。他想:這動腦子多了要短命,而指導員自己那麽用腦子,怎麽不怕短命呢?幹革命的,哪有計較壽命長短的?特別是革命軍人,從來不考慮活多久的問題。只要革命利益需要,隨時可以犧牲自己……想呀,想呀,袁捷終於入睡了。
他們連活動區域太小,四周有7個敵人的據點,中間的地盤,南北只有10多公裏,東西只有10公裏,西面靠著百馬湖,上級決定該連跳出這個圈子,只留下二排雍排長帶著袁捷這個班,仍留在這個區域堅持鬥爭,打擊下鄉的敵人,保護群眾,並有伺機拔掉敵偽據點的任務。連隊臨走前,連長、指導員給四班作了交代,並從全連抽集了40發子彈補充他們班。40發子彈,平均每人只有4發。可這也是連裏所能給予的最大支持。
班長袁捷、排長雍有信,奉命擔起了單獨堅持在根據地活動的擔子。這是一個不輕松的任務,對他們倆是一個重大的考驗。雍排長二十四五歲,是當地人,對地形熟悉。袁捷才18歲,雖然年小,遇事很有主見,也有辦法。他倆一起單獨活動,有商有量,很有信心。前一陣子連隊在此活動,漢奸受到了懲治,抗日組織才得到了鞏固,這為四班在此地繼續堅持鬥爭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。他倆想,不僅要在此地堅持住,而且要在打擊敵人方面做出一點成績來。

袁捷帶領全班在此地單獨活動已半個月了。經過調查研究,,實地偵察,他們決定采取夜間偷襲的辦法,拔掉百馬湖邊的一個據點。這樣既向西開啟了大門,擴大了根據地的範圍,又可以聯系漁民群眾、增強根據地的力量。這個據點敵人的兵力最少,是敵人連據點派出的一個班,專門擔負這個小港口的守衛任務。這夥敵人平時吃喝嫖賭,奸搶騷擾百姓,戰鬥力不強,依靠著一個2層的高碉堡「烏龜殼」,死死地釘在此處,附近村莊的群眾對他們恨之入骨。拔掉這個據點,困難雖然不少,但是有利條件也是很多的。經過一番秘密的演練和準備,班長袁捷和排長帶著一班人勇敢地投入了攻擊敵碉堡的戰鬥。

烏黑烏黑的夜晚,下著瀝瀝的小雨,伸手不見五指。敵碉堡2層樓上槍眼中透出一線微弱的燈光。雍排長帶著6個人,秘密接近距碉堡50公尺處,占領了有利地形,從三麵包圍了敵人。袁捷帶著4個人攜帶著長竹竿、繩索,逼近到碉堡腳下,竹竿靠上碉堡,第一撥兩人就向上爬。誰知竹竿經雨水打濕後非常滑,爬了兩次都滑下來了。袁捷靈機一動迅速放開繩索,繞動「飛爪抓」,飛爪就飛到了碉堡頂上,正巧落在那個放哨打瞌睡的敵士兵的脖子上,袁捷一拉繩索,將敵士兵卡在了碉堡垛上了,敵士兵沒來得及喊叫就一命嗚呼了。
袁捷抓著繩,幾秒鐘就爬到頂上,4個人不到兩分鐘都悄悄地上去了。袁捷輕手輕腳揭開樓梯口擋雨的苦布,一看2樓正賭得熱鬧呢。敵排長開口就罵:「放你的哨,等下班了再賭。」袁捷他們趁著油燈光線不足,看不清,一下子跳到2樓,端著槍對準敵人,大聲命令:「都趴下,誰不趴下就打死誰!」
士兵紛紛趴下,排長掏槍要打,袁捷眼疾手快,飛起一腳把手槍踢飛了。然後指揮一戰士下1樓開啟碉堡的大門,雍排長帶的人都進來了,迅速湧上2樓,收繳了敵人的武器,把敵人一個一個綁得結結實實,防止他們反抗,然後把俘虜押到了1樓,只把敵排長留在2樓,袁捷要審訊敵排長。
雍排長對袁捷說:「想不到仗打得這麽順利,咱們趕快撤走吧,轉回內地去還可以休息。」袁捷拉著排長說:「午夜12點還有一出戲呢……」排長點點頭。袁捷叫班裏的幾個老兵,把繳獲的機槍和步槍拿到碉堡頂上試射,看好不好用。他親自指揮,先打步槍。再打機槍,然後又打步槍。

打了一陣子,他叫班裏的人,不斷地稀疏地打槍。他自己下到2樓。碉堡2樓的電話鈴響了,袁捷拿著話筒,讓敵排長接電話,給他導演。對方問:「你是李排長嗎?」
李:「是,是,我是李狗順。」對方:「你們那發生了敵情?」
李:「是,是,被敵人包圍了,正向我們攻擊呢!」對方:「有多少敵人?」
李:「大約有一個連。連長趕快增援我們吧!」
對方:「這夜間派援兵,不是白送給敵軍?你們要守住,守到天亮,我們去增援;守不住,要你的腦袋。」電話放下了。
機槍、步槍、手榴彈又向西南方向緊打了一陣子。
電話鈴又響了,袁捷照樣導演敵排長與敵連長通話。對方問:「怎麽樣了?」袁捷叫敵排長:「你哭!哭!」敵排長哭不出來。小班長、雍排長則放聲啼哭。
敵連長問:「你身邊怎麽有人啼哭?」「這是負重傷的士兵。」李答。
袁捷用手槍對準敵排長的腦袋。敵排長號啕大哭,哭得像真的一樣。
敵連長:「你哭有什麽用,有什麽情況趕快說!」
「敵人攻得很厲害,手榴彈都打到碉堡頂上了,我們的子彈打光了,看來堅持到天亮是辦不到的。」
「你平時那麽能,打起仗來這麽熊!你守不住,我這個連長就要受軍法制裁。我的好弟兄,你勇敢一點吧,我馬上派人給你送3千發子彈,從湖裏給你送去,你派人在湖邊上接應一下。」

「那,你要快些,晚了就來不及了。」
敵連部距這個班的據點只有3公裏,3千發子彈裝在一個小漁船上,由司務長穿著便衣押著小船,為這個班輸送子彈。敵司務長上船後還聽到一陣很緊的槍聲,後來槍聲逐漸停息了。袁捷得知子彈已送出後,把電話線割斷,電話再也不響了。
敵排長要求小班長把他帶走,不然他就活不成了。袁捷對他進行教育後說:「你回連去的確是不好辦的,給你一些錢,自己去謀生路吧。」

袁捷在湖邊上接著了小漁船。敵司務長剛上岸,立即被小班長下了槍,隨後,袁捷命令戰士把他們押到其他俘虜處。子彈也搬下來了。袁捷對敵排長說:「你為我們借子彈有功,放你一條生路,你就上這條漁船走吧!"
這樣,透過袁捷的運作,總共繳獲5千多發子彈。不僅補足了班裏的子彈,還為連隊加強了戰鬥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