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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原上的「饃饃花」

2022-08-05軍事

高原上的「饃饃花」

■清 臣

在海拔4300公尺的邊防連,采訪之余,由於缺氧難耐,我喜歡跑到炊事班和戰士們聊聊天,一來為了轉移註意力,二是跟炊事員學點廚藝。

在雪域高原做飯,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這裏奇寒缺氧,水的沸點相對較低,80攝氏度的水溫就開始沸騰。如果認為炊事班的工作簡單、輕松,就大錯特錯了。炊事班班長張雨晨說,在高原做主食比在平原要多花一倍時間,有時候不得不借助高壓鍋的「威力」。

走過那麽多邊防哨所,吃過許多邊防的飯,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邊防連蒸的饃饃。饃饃有啥特別的?吃過才能體會到,高原邊防連的饃饃確實很有特點,不同於平原上蒸的饃饃松軟、有嚼頭。這裏的饃饃普遍個頭小、硬實,更因為每一朵綻放在饃饃上的「花」,官兵們習慣稱它「饃饃花」。

了解後才得知,在高原上用普通蒸籠蒸出的饅頭根本不熟,而且不膨松,像個死面疙瘩。必須先用蒸籠蒸一遍,餳一餳後再放入高壓鍋壓制十多分鐘,方可食用。

這裏有個故事:以前,為鼓勵剛到高原守防的新戰士多吃些飯,連裏定了個規矩,一頓飯能吃下三個饃饃就可以立三等功。這個規矩看似很容易實作,誘惑也不小,卻鮮有人因此立功。要知道,在這裏輕輕走路都會覺得喘,每個人的食量都很有限,更別說硬吃下三個拳頭大的饃饃了。

但為了能讓戰友們多吃一點,炊事班的同誌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。張雨晨是個老兵,在這海拔4300公尺的雪域冰川戍守了12個春秋,在炊事班幹了近8年。他見證了炊事班同誌的努力和傾註的心血,他們每天都想方設法把飯菜做好,把饃饃蒸好。

負責做主食的兵叫李洋,是山東人。父母經營著一家饃饃店,他從小就在耳濡目染中學會了蒸饃饃。在連隊,他除了忙炊事班的活,平時還要參加軍事訓練。在這離天很近的地方,紫外線強度是平原的4倍,來到連隊僅三個月,他白凈的面龐就有了兩塊純正而幹裂的「高原紅」。

看他現在這種享受工作的狀態,與剛到連隊時相比可是兩個樣。剛到連隊時,連裏知道他擅長做面點,便安排他到炊事班。想到從此與鍋碗瓢盆為伍,圍著柴米油鹽轉圈,實在有違當兵後「在訓練場上摸爬滾打,戴上紅花當標兵」的理想。李洋感到很失落。

第二天,看著自己蒸出的又酸又硬的饅頭和戰友們埋怨的眼神,委屈的淚水在他眼圈裏直打轉。其實,為了發好面,李洋從前一天晚上就守著面盆忙活。由於對這裏的氣候特點不了解,導致發面時「打堿」沒有掌握要領,蒸出的饅頭又酸又硬。

當天下午,指導員將李洋叫到連部,語重心長地對他說:「這次饅頭沒蒸好沒關系,以後慢慢琢磨。連隊雖小,但是饃饃卻‘隱藏’著戰鬥力。你的擔子很重,也很光榮。」

3個月後,李洋成功摸索出「打堿均勻加一成,溫水醒面交叉揉,沸水上籠猛火攻,多籠齊上延時蒸」等一套高原饅頭制作要領,創造出在海拔4000余米高原上不用高壓鍋就蒸出雪白松軟、香甜可口的饅頭的奇跡。

都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,不是好士兵。可實際上,同在一個邊防連隊,有的人站哨、執勤,有的人卻要在煙熏火燎中埋頭苦幹。

「同樣是邊防戰士,自己卻當了一名炊事兵,有沒有覺得失望和被埋沒?」在連隊,我多次問炊事班同誌們同一個問題,得到的答案卻出奇地一致:「邊防連的戰士最聽黨的話,哪裏需要就到哪裏去,在炊事班一樣為連隊做貢獻。」

有個新兵是陜西人,愛吃面食,尤愛吃母親蒸的饃饃。去年春節,他在連隊「許願墻」上寫下一個心願:「想吃母親蒸的黃饃饃。」

說者無心,看者有意。李洋決定花些時間專門學習一下陜西「黃饃饃」的做法。沒想到第二天早飯,這名新兵吃到了夢寐以求的「黃饃饃」,竟欣喜地流下熱淚。看到這一幕,炊事班的同誌也都激動得熱淚盈眶。

如果說「饃饃花」酷似粉白的荷花,那麽邊防戰士的笑臉,則更像是盛開在雪域高原的花。

(本文刊於【解放軍報】2020年10月9日「長征副刊」版,內容略有刪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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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輯:杜昱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