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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沙刀匠出細活 讓手工刀從村裏沖到國外|熱鏡頭

2024-07-30三農

長沙晚報全媒體記者 聶映榮 實習生 尹海婷

湖南湘江新區雷鋒街道坪山村,三伏天的日頭,從東邊的山口,一路爬到了工坊屋頂正上方。

屋內不時響起「叮叮當當」的聲音,刀匠黃釗漪正在鍛打刀具。爐膛溫度高達1200℃,爐光映紅汗臉,鍛打之時,鐵屑火光濺起。

和傳統鐵匠鋪不同,這個工坊有20多種現代裝置,依據年輕一代的喜好創新工藝;和機制刀具廠不同,這個工坊大多數時候只有他一人忙碌,堅持手工客製。

孤獨,卻又火熱。

10多種不同「秉性」的鋼材,被他制成外表精致的各色刀具——中式、歐式、日式。這些從長沙村落的「刀光火影」裏煉成的刀具,數量不多,卻被銷往全國各地甚至國外。

從室溫到爐溫1200℃,爐光映紅汗臉

一片竹林之下,一方水塘為伴,兩片菜地相隨,一座普通的二層房屋,這是叮叮姑侄廚刀工坊。外觀樸實,就如同38歲的刀匠黃釗漪本人——他話不多,穿著布鞋,身上的舊牛仔褲已多處磨破。

7月23日8時,一周開一次的高溫爐燒起來了,20分鐘後,紅外線測溫槍顯示,爐內已達到所需要的溫度:1200℃。

原本還算涼快的房內,很快比室外更熱了。爐門一開,橙紅色的爐光照在他的臉上,額頭、雙頰滿是汗水。

他將4把刀胚料投進去,刀胚料逐漸從棕黑色被燒成暗紅色,繼而轉為亮橙色。

「平時都是他一個人在這裏打刀,每周開爐時,他一人忙不過來,我就過來幫忙。」黃釗漪的姑姑和他一起經營這個工坊,因此工坊名中有「姑侄」。但姑姑在長沙城區還有另一份工作要做,黃釗漪成了唯一的制刀「主力」,姑姑幫忙在社交平台上推廣。

黃釗漪的妻子和孩子住在長沙城區,平時,他獨自一人與一條狗住在這裏,與刀具為伴。他姑姑說:「如果他不是很熱愛這一行,很難一個人堅守下來。」

從2.5公釐到1.6公釐,刀背打出漸薄效果

打鐵要趁熱。黃釗漪剛把紅透的刀胚料夾出,姑姑快速夾來一塊青紙鋼,放在刀胚軟鐵之間。黃釗漪立馬一錘錘將其錘入,並灑下助推融合的助鑄劑,再次投入爐膛。

夾鋼工序完成之後,黃釗漪將再次燒紅的刀胚取出進行鍛壓。不同於傳統的用鐵錘捶打,他借助了力度更強且可控的現代液壓機、氣錘。

他雙手持鐵夾,將刀胚放在液壓機下,腳踩控制器,一次次有節奏地壓下;不時翻轉刀胚,讓液壓機每次壓到恰當位置。

一把把刀胚被壓好後,再次回爐燒紅。黃釗漪又操作氣錘鍛打,短短10多秒,燒紅的刀胚快速降溫變黑,他必須抓緊時間反復操作,鍛打、回爐、再鍛打、再回爐……

刀胚形狀越來越完善,但並不夠!黃釗漪不僅要控制長度、寬度,還用精細的帶表外卡規量著不同部位的厚度。

「不僅刀背到刀刃要做到漸薄,刀背部位從刀根到刀頭,也要漸薄。」黃釗漪拿起一把刀胚說,這是一名外地廚師客製的切片刀,刀根厚度控制在2.5公釐,刀頭厚度漸薄至1.6公釐,讓整個刀身的平衡感、切入感更好。

他半彎著腰,額頭、鼻頭、下巴的汗不斷滴落,手臂全是汗水,猶如剛從水裏抽出來。每操作液壓機壓一次,他就鼓嘴吹一口氣,記者好奇地問道:「這是因為太熱在吹氣,還是在默默數數?」

他姑姑道出原因:「他不是吹氣或數數,只是他的一種職業習慣,沈浸在自己的節奏裏。」

從焊工到刀匠,「慢工」刀具被賣至國外

刀胚成型後,退火、冷鍛、正火、淬火、回火、打孔、打磨、拋光、裝柄、開鋒……這4把刀後續的一系列工序,黃釗漪還要忙活三四天。有的刀工序更復雜,平均下來,他每制一把刀需耗時一到兩天,每月僅制出20把左右。

一組細節見證他「慢工出細活」:一個個小格子裏擺放著10多種鋼材,既有硬度極高的國產高碳鋼,也有來自日本、適合做鋒利料理刀的青紙鋼,還有來自美國的耐磨的O1油鋼;墻上掛著的30多把刀模,涵蓋中式、西式、日式等形制以及切片刀、剔骨刀、砍骨刀、水果刀等不同功能的刀具;20多種沖壓、鍛打、打磨、檢測裝置之中,還有專門檢測刀具硬度的洛氏硬度計。

待上述刀胚冷卻之時,他給其他新制成的6把廚刀塗刀油,其表層各具特色,猶如凹凸月表的錘紋,猶如波浪的大馬士革紋,猶如磨砂銀具的霧面……每把刀上還壓鑄了工坊特有的標識。

不少客戶以為,黃釗漪是名老鐵匠。實際上,他是一名「半路出家」的刀匠。2019年之前,他曾在長沙多家工程機械企業做過焊工。他的姑姑因熱愛刀具制作,曾專門在開福區撈刀河街道的老刀匠學藝兩年,隨後又多次前往手工制刀業發達的日本和歐洲多國學習。

「老工藝需要融入新時代,在外觀上要貼合年輕一代的審美,在設計、制作、品質上要更貼合使用感受、場景。」在姑姑的帶動下,黃釗漪一起學習了多地工藝,還自學了相關化學、物理知識,並逐步創新工藝。姑姑幫其拍攝視訊,釋出在B站、小紅書等社交平台,訂單隨之而來。

購買這些客製手工刀的顧客,除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廚師、刀具愛好者,還有雖不太懂刀卻覺得這些刀好的「家庭主廚」。有的顧客收到刀後,甚至寄來時令水果感謝其付出「匠心」。

談及制刀過程,黃釗漪說,自己最喜歡的是操作氣錘鍛打的環節,因為,一次次的沖擊、鍛打,讓原本不起眼的鋼材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,很有成就感。

如今,更讓他有成就感的是,自己所制的刀,不僅被賣到了全國各地,還被美國、日本、澳洲、紐西蘭、印度尼西亞的顧客購買了。

這份孤獨、炎熱熬出的「細活」,值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