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劇本殺店的一員,我親眼目睹了無數奇異的景象,禁忌之地危機四伏
那些熱衷於劇本殺的玩家們或許早已察覺,這個領域是最容易引發意外的地方之一。在我大學畢業那年,我不顧家人的反對,毅然決然地成為了一名DM主持人。在眾多劇本中,靈異題材的劇本總是被人們頻繁提及。我常常告誡身邊的朋友們,盡量避免接觸那些靈異劇本,因為年輕人追求刺激,往往忽視了老一輩的警告,容易觸碰到某些禁忌。然而,總有一些膽大妄為的年輕人執意要嘗試。他們願意嘗試,我卻不敢輕易開啟。因為曾經有一位算命先生告訴我的母親,在我二十多歲的那一年,我可能會觸犯禁忌,遭遇生死的考驗。
01
「現在,我們將一同前往柳師傅的靈堂,逐一進行祭拜。」
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低沈,與那陰森的背景音黎相得益彰,營造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圍。
這是我日常工作的一部份。
讓每一位參與遊戲的玩家都能仿佛置身於故事之中。
每當我站在恐怖房間的門口,總有一些美女會猶豫不前,而我則成為了她們唯一的依靠。
我時常會趁機不道德地揩油,輕輕地撫摸她們的手背,安慰她們:
「別害怕,這些都是假的。」
在搜證房裏,我的同事「饅頭」正潛伏著,他專門扮演鬼魂來嚇唬人。
每當遇到美麗的女孩,他總是會故意增加恐怖的元素,喜歡看她們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樣子。
她們越是恐懼,饅頭就越是興奮。
他覺得這給了他一種成就感。
搜證房內光線昏沈,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陰影籠罩,只有一束紅光如同舞台上的追光燈,聚焦在中央的棺材上,地板上煙霧繚繞,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操控著這股濃霧。
伴隨著音響中播放的詭異背景音黎,許多膽小的女生都會在這陰森的氛圍中停下腳步。
通常,我會引導玩家們前往棺材前,向劇本中的死者「柳師傅」致敬,並上前領取線索卡。這時,饅頭會趁機跳出來,用他的突然出現嚇唬她們,這些環節都是劇本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。
當所有玩家收集完線索,回到房間開始分析劇本中的案件時,我便可以從後門悄悄離開,去休息一會兒。
大約十幾分鐘或半小時後,我會再次進入房間,繼續推動劇情的發展。
饅頭也會在這個時候向我反饋剛才的場景,他總是一臉得意地模仿玩家們被嚇到的反應,顯得頗為自得。
但今天的情況有所不同,饅頭一從搜證房出來,就在辦公室裏開始清點人數。
「怎麽了?」我問道。
饅頭撓了撓頭,一臉困惑地說:「剛才我躲在裏面的時候,看到窗簾旁邊有個人,我跟他打招呼,他也沒理我,我來看看是誰在裏面。」
通常,扮演鬼魂的NPC會提前進入搜證房準備。有時候,同一個搜證房會有兩組不同的玩家先後進入搜證,NPC們也容易在這種情況下不期而遇。
但饅頭數了半天人數,都沒有發現少了誰。
於是他急匆匆地跑去問店長:「黎姐,今天是不是有新員工來了?我剛才在搜證房裏看到有個人跟我一起躲著,好像準備嚇另一組玩家。」
店長躺在沙發上,一邊玩著王者榮耀,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:「別瞎想,今天店裏只有你們那一組玩家,搜證房裏哪來的其他人。」
饅頭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,他驚恐地問:「怎麽可能!那我剛才看到的人是誰?!」
當一切塵埃落定,我們陪伴著饅頭踏入搜證房進行檢視,然而,房間內除了那口沈默的棺材,空無一人。
我們試圖安撫饅頭,或許他的眼睛被幻覺所迷惑,看錯了什麽。
搜證房內光線昏暗,加之眾多的假人和墻上那些猙獰的鬼怪畫像,很容易讓人產生錯覺。
但他依然堅定地聲稱自己確實看到了人影。
可能真的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,饅頭的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。
他的心情尚未平復,依舊驚魂未定。
夜幕降臨,時針指向9點,正當我們準備結束一天的工作時,店裏迎來了一群玩家。
在工作日的尾聲迎來客人,總是最讓人頭疼的事情。
一個劇本至少需要4小時的時間,NPC完成自己的任務後便可以離開,而DM則需要獨自陪伴玩家直至淩晨1點。
他們選擇了一個經典的老劇本【藍色大麗花】,這是一個根據藍可兒事件改編的恐怖推理劇本。
我對開啟這種靈異恐怖的劇本感到厭惡。
每當房間的燈光熄滅,詭異的音黎響起,我的脊背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寒意。
但顧客的意願至上,黎姐也要求DM不得推脫,我只好無奈地獨自承擔這份責任。
只要加班費足夠,即使是最辛苦的工作也無所謂。
03
按照劇本的流程,開場會有一段簡短的表演。
由黎姐扮演死者「藍麗莎」生前的片段,與玩家們進行互動。
黎姐雖然是店長,但年紀與我相仿,她長得很漂亮,身材也十分出眾。
當她換上紅色的衣裙,戴上眼鏡框,披散著頭發站在角落時,她立刻化身為令人聞風喪膽的「厲鬼」,讓人不寒而栗。
我引導玩家們與「藍麗莎」進行互動後,黎姐便結束了她的工作,留下我繼續陪伴玩家們。
在後台,玩家們仍在激烈地討論,互相猜疑誰是真正的兇手。
我默默地拿出手機,開啟了百度雲盤。
這個盒子裏,仿佛裝著無數跳動的線索,如同一串串珍珠項鏈,等待著被解開。
這些視訊,如同劇本的靈魂伴侶,它們是監控的眼,是他人鏡頭下的瞬間,它們為玩家描繪了一個身臨其境的世界。
商家為了營造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圍,竟然將藍可兒事件的電梯監控視訊,如同一張張神秘的邀請函,提供給了玩家。
關於藍可兒事件的詳情,大家可以自行探索,這裏就不再贅述。
我習慣性地將進度條拉回到起點,螢幕上突然閃現了一幕畫面,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。
一位戴著黑色鏡框的女性,正透過酒店房間的門縫,露出一雙充滿陰森的眼睛,仿佛隔著螢幕凝視著我,然後緩緩地關上了房門。
我立刻感到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如同被冰冷的風拂過。
這個畫面,與黎姐扮演的「藍麗莎」的場景如出一轍,讓人不禁聯想到了劇本中的情節!
我至少開啟了這個劇本三十次,卻從未在視訊中見過這一幕。
原本的畫面只有藍可兒孤獨地在電梯裏徘徊,按下電梯按鈕,探出頭來的詭異行為,怎麽突然之間就多出了這一幕?
正當我滿腹疑惑之時,玩家們在簾子前呼喚我。
我急忙拿著手機走上前去協助,同時將這段視訊展示給他們看。
然而,當這場遊戲結束後,我提起這段視訊時,他們都表示沒有看到我所說的那一幕。
我瞬間楞住了。
我急忙將視訊回放,卻發現資料夾中前後的視訊都沒有這個畫面。
所以,不可能是我放錯了。
那一幕仿佛是憑空出現在手機中,然後又神秘地消失不見,而那個畫面,正如劇本裏所描述的那樣。
那是玩家們在接觸死者「藍麗莎」之前,最後看到的畫面。
04
遊戲結束後,時鐘的指標已經指向了淩晨1點半。
玩家們與我告別後,店裏又只剩下了我獨自一人。
我最討厭在淩晨分時開啟劇本。
當這場遊戲的帷幕落下,玩家們紛紛離去,我獨自一人肩負起收拾和關閉店鋪的重任,這包括將證物房中的道具一一歸置。
每次踏入那間證物房,一股冷颼颼的陰風便迎面撲來,仿佛能穿透肌膚,直抵骨髓。
即便是在炎炎夏日,即使空調未開啟,那股寒意也足以讓人不由自主地顫抖。
我如同往常一般,踏入搜證房,開始清理那些遺留的垃圾。
但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目睹的詭異畫面,使得我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涼意,甚至有些遲疑是否該踏入這個房間。
這個房間與玩家們的房間截然不同。
在裝修設計之初,老板僅安裝了兩盞用於營造氛圍的燈具,一紅一綠,即使在全亮的狀態下,也只能勉強照亮棺材周圍的區域。
房間四周沒有窗戶,只有兩扇門,一扇是正門,另一扇則是暗門。
房間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具紅木棺材,周圍環繞著假人和骷髏,它們身上沾滿了紅色的顏料,兩側則是黑色的幕布。
在燈光昏暗的環境下,幾乎無法辨認四周是否有人潛伏。
這裏通常是最需要清理的地方,經常會有線索卡片遺落在現場。
而暗門的另一端,則是演繹房。
演繹房的布置與搜證房大同小異,被設計成靈堂的模樣,四周相對空曠,桌面上單獨擺放著一位老人家的遺像,其雙眼翻白。
房間的正中央放置著一把搖椅。
這裏經常會上演一些恐怖驚悚的橋段,引導玩家進入這個房間觀看NPC的演繹。
同時,也有一些特殊的任務會將玩家關在這個房間內尋找線索,根據不同的劇本內容來安排。
這裏更多的是雜物間,平常不用的小板凳、為玩家提供的零食、道具等也會存放於此。
饅頭就是在這個房間被嚇到的。
我不斷地對自己說:世界上不可能有鬼。
然而,當我剛踏入演繹房,全身的雞皮疙瘩便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。
一道奇異的戲曲之聲,如同幽靈般在空氣中飄蕩,琵琶與洞簫的旋律伴隨著一位女士那陰郁低沈的細語,在整個房間中回響。
05
這聲音宛如閩南地區戲曲的調子,悠揚而神秘。
伴隨著尖銳刺耳的嗩吶聲,那不和諧的音符如同冰刃一般,劃過皮膚,令人不寒而栗。
這是只有在喪葬儀式上才能聽到的悲涼旋律。
在這戲腔之中,隱約還能聽到一位女士斷斷續續的低語:
「送我……回家……好不好……」
聲音是從音響中傳出的,我本能地望向音響,只見它閃爍著紅光。
我忍不住怒吼:
「該死!愚蠢的饅頭,又忘了關音響!」
在這空曠而昏暗的環境中,人的五感似乎被無限放大,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是虛構的,那首詭異的背景音黎仍舊讓人不由自主地顫抖。
我關閉了音響,屋內立刻陷入了一片寂靜。
但正是這種突如其來的寂靜,更讓人感到一種心慌和不安。
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在默默地註視著我。
一切整理完畢後,時間已接近淩晨2點半,作為最後一個離開店鋪的人,我需要丟垃圾並鎖門。
正當我準備離開演繹室時。
我的余光突然捕捉到,那把位於中央的搖椅竟然自行搖晃起來。
就仿佛有人在其上悠閑地乘涼……
06
第二天來到店裏,發現饅頭沒有來上班。
我詢問其他同事,他們告訴我饅頭發燒了,從昨晚回家開始就出現了上吐下瀉的癥狀,不得不連夜去醫院急診。
饅頭向來身體強健,這讓我不禁懷疑是否與昨天所見的「不潔之物」有關。
在我小時候,也曾遭遇過「不潔之物」,結果生了一場大病。
幸運的是,我母親找到了算命先生「柳爺」,幫我驅除了邪氣,我才得以活到今天。
他曾告訴我母親,在我成年後,大約20歲左右,可能會觸犯某些禁忌,遭遇生死劫。
對於這種說法,我向來是不屑一顧的。
然而,這一次卻開始搖擺不定。
我將昨晚搖椅的奇異事件向店長黎姐娓娓道來。
她卻對我投來一記不屑的白眼:
「堂堂男子漢,怎會如此膽小如鼠!肯定是空調的風太過猛烈,將它吹得搖搖晃晃。」
但我依稀記得,昨晚空調分明已經關閉。
正當我陷入沈思之際,黎姐突然發話:
「來吧!所有人,平時工作日沒有客人時,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懶散成什麽樣子!不是沈迷於王者榮耀,就是沈迷於短視訊,是不是所有的劇本都學會了?」
由於老板外出,店裏的一切事務都由店長全權負責。
一聲嚴厲的呵斥讓所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手機。
她的目光如利劍般掃過眾人:
「我們店裏有一部老劇本【喜宴】,我註意到其他店幾乎沒怎麽開演,我們店的條件這麽好,為什麽不開演呢?」
這番話一出,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絲驚恐。
07
【喜宴】是一部充滿民俗恐怖色彩的劇本,遊戲中有一幕是玩家在村子裏目睹一場陰森的冥婚場景。
同時,進入村子時還需要演繹出擡轎的場景,兩個NPC頭戴大頭娃娃面具,提著燈籠,一邊走一邊撒紙錢,為鬼新娘開道。
那畫面仿佛是英叔電影中的氛圍再現。
不過,要將這個劇本演繹得淋漓盡致,讓玩家的體驗感達到極致,還是相當具有挑戰性的。
幾乎需要店裏所有的人員扮演NPC才足夠,房間也需要讓玩家不斷變換,成本自然也相對較高。
這就意味著,一旦開了【喜宴】,當天就無法開演其他劇本,因此沒有人願意開演。
同時,還有另一個原因。
這個劇本似乎帶有某種不祥之氣,容易招致厄運。
它與另一個名為【囍】的禁演劇本有著異曲同工之妙,都屬於中式恐怖。
我可以萬聖節時裝扮成鬼怪,但絕不會在中元節時裝扮成鬼怪。
這是深植於我們DNA中的恐懼。
仿佛從幽暗的深淵中浮現,一只繡花鞋的突然出現,其恐怖程度遠超過一群喪屍的逼近。
【囍】之所以被劇本圈列為禁忌,是因為無人敢於觸碰這禁忌的邊緣。
有傳言稱,曾有DM嘗試開啟這個劇本,與玩家一同體驗,結果集體病倒,甚至有人因此喪命。
遊戲中似乎包含了對鏡梳妝、削蘋果皮,以及在淩晨十二點的十字路口點燃香火,插在米飯之上等詭異行為。
這些都是我聽聞的,我並未親自體驗。
總之,所有那些民間傳說中被認為不吉利,不宜做的事情,它都一一涉及。
這也正是為何那麽多人感到恐懼,【喜宴】也是如此,只是其影響沒有那麽深遠。
面對眾人的沈默,黎姐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:
「今天,所有人都必須留下來加班!將【喜宴】的演繹流程給我完整地排出來!」
黎姐之所以如此大發雷霆,與她男友的行為不無關系。
他是一家劇本殺店的DM,兩人因劇本殺而結緣,至今已有三年的光景。
我曾幾度見到黎姐的男友,他那一頭紅發,比我高出半個頭,五官精致,頗具魅力。
據店裏的同事透露,黎姐的男友最近似乎有了外遇。
畢竟在這個行業中,不可避免地會接觸到許多女性,有些玩家也是以劇本殺為名,實則為了社交。
黎姐的男友最近就有一位忠實的追隨者,幾乎每周都會去店裏參與他主持的劇本,還會為他點奶茶,送上各種小吃。
黎姐在家中發現了兩人的聊天記錄,每當她質疑時,男友總是辯解道:
「我需要維護客戶關系,總不能置之不理吧。」
因此,黎姐心情沈重,懷疑男友的忠誠,帶著這樣的情緒來到工作崗位。
畢竟她是店長,一旦發怒,我們都必須聽從她的命令,無人敢於反抗。
為了排練這段劇本,黎姐要求我們店裏的所有人一同參與,她親自扮演NPC,演繹那位鬼新娘的角色。
原本,這場婚禮的序幕是由饅頭來揭開,他將扮演那位幸福的新郎。
然而,由於饅頭不幸生病,住進了醫院,我不得不臨時接替他的角色,穿上了那件鮮艷的紅色秀禾服。
當我踏入演繹房,一陣詭異的嗩吶聲如同幽靈般響起,房間內仿佛彌漫著一股陰冷的氣息。
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,心跳如同脫韁的野馬,狂奔不止。
因為這段背景音黎,正是饅頭昨晚播放的音訊。
但是……
音黎中並沒有夾雜著女人的低語。
09
這與我昨晚所聽到的截然不同!
一瞬間,我的靈魂仿佛要沖破顱腔,幾乎要飛出天靈蓋。
這個房間,絕對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!
此時,黎姐身著喜嫁裝,頭戴紅布,緩緩向我走來。
另一位同事扮演村長,作為見證人在一旁高聲呼喊:
「一拜天地!」
我楞住了,站在原地,仿佛被定住了一般。
村長用胳膊輕輕戳了我一下,我才回過神來,連忙鞠躬。
「二拜高堂!」
「夫妻對拜!」
我按照流程的指引,與黎姐完成了所有的拜堂儀式,然後上前一小步,伸手掀開了頭蓋。
就在我掀開頭蓋的那一刻,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。
黎姐的臉色蒼白如紙,她的雙眼呈現出渾濁的灰白色,眼窩下還流淌著兩道鮮紅的血痕。
她的面容,與靈堂桌上的遺照,竟然一模一樣!
10
「臥槽你大爺!!!!!!!!」
我被嚇得扔掉了紅布,下意識地跳起來往後退,忍不住大聲咒罵。
或許是因為我那滑稽的樣子,黎姐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「哈哈哈哈!被嚇到了吧!」
為了更好地演繹鬼新娘的角色,黎姐特意戴上了美瞳,化上了妝,這才呈現出如此逼真的效果。
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。
我敢斷言,如果黎姐帶著這副裝扮下班坐電梯,絕對能嚇到每一個人。
黎姐向我透露,靈堂上那張遺照是她為了增添恐怖氣氛,親自化妝拍攝的。
活人拍攝遺照,這在傳統觀念中是極為不吉利的行為。
然而,黎姐似乎並不在意這些,反而顯得有些自得其黎。
正是從這一刻起,黎姐的情緒逐漸好轉,臉上的笑容漸漸綻放,全神貫註地投入到排練之中。
黎姐坐在梳妝台前,對著鏡子梳妝,口中喃喃自語,背誦著她的台詞。
隨著綠光從底部投射而出,整個場景顯得更加陰森詭異。
即使知道眼前的人是黎姐扮演的,心中仍然不免有些恐懼。
排練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。
當進行到撒紙錢的環節時,我們與黎姐產生了一些小小的分歧。
按常理,NPC只需戴上大頭娃娃頭套,一邊走一邊撒紙錢,但黎姐卻堅持要點香。
不僅如此,就連撒的紙錢也從假道具換成了真正的冥幣。
黎姐解釋說,這樣做是為了增強真實的氛圍感。
我曾聽老一輩人說過,香是溝通天地的橋梁,上香是對鬼神的尊重、敬畏和懷念,不可隨意點燃。
尤其是在進行這種不吉利的禁忌活動時,更應該避免,否則很容易招致不幸。
但黎姐卻不以為然:
「現在都什麽年代了!還這麽迷信!難道點個香就會死人嗎?」
我們實在無法說服她,只好無奈地配合。
由於無法實作劇本中的八擡大轎,黎姐便自己行走。
兩旁的NPC手提紙燈籠,撒著冥幣,為身後的鬼新娘開路。
而我則扮演新郎,目視她們緩緩走來。
紅綠相間的燈光在煙霧中搖曳,三人緩緩朝我走來。
那一刻,我竟然有種自己仿佛置身於陰間的錯覺。
背後不禁冒出冷汗。
彩排如同一場永無止境的馬拉松,一直持續到深夜11點,遠遠超出了下班的時間兩小時。
黎姐終於帶著一絲滿意的表情,輕輕點了點頭:
「好的,今天的排練就到這裏,記住今天所有的台詞和點位,回去好好復習,明天繼續,你們把各自的服裝道具都收好。」
在演繹房裏悶了一整天,幾乎沒有呼吸到新鮮空氣,我感到頭暈目眩,腳步蹣跚地拎著衣服走出了門。
不知是不是因為饑餓太久沒有進食,胃裏一陣痙攣,我不禁幹嘔了一聲。
「等一下!」
黎姐突然叫住了我們。
大家一臉困惑地回過頭,目光隨著黎姐手指的方向望去,地上赫然堆著一個大頭娃娃頭套。
「這是誰扮演的頭套沒有收起來!」
眾人面面相覷,沒有人承認。
黎姐眉頭緊鎖,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喊道:
「我告訴過你們不要整天哭喪著臉,東西也不收拾,只想摸魚早點下班回家!今天的點位剛剛好,不多不少,明天照樣繼續,別再讓我看到你們這副死樣!」
說完,她便摔門而出,留下我們幾人楞在原地。
女人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。
生氣歸生氣,第二天還是要照常上班,得罪誰也不要得罪店長。
就這樣,我帶著強烈的不適感回到了家。
飯都沒吃就倒在沙發上,渾身止不住地發抖,直冒冷汗。
迷迷糊糊間,我睡了過去。
第二天醒來,我發現自己感冒了。
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。
本想著請假,可是黎姐特地吩咐,今天必須排練,請假按曠工扣錢。
反正只是小感冒,硬抗也行。
出乎意料的是,饅頭居然也帶病來上班。
他說自己身體稍微好些了,為了不耽誤彩排進度,咬咬牙堅持一下。
我深知,他之所以不願請假,是因為那60元的日薪對他而言,如同珍貴的珍珠,不願輕易放手。
我們約定的上班時間是下午一點半,然而黎姐直到三點的鐘聲敲響,才姍姍來遲。
她一踏入辦公室,便帶著一股冷風,臉上掛著不滿的表情,將手中的包狠狠地扔在了一旁,冷冷地說道:「難道我不在,你們就不會自發地去排練嗎?」
眾人這才如夢初醒,急忙站起身,快步走向演繹房。
與昨日相同,一踏入房間,便有一股陰冷的風迎面撲來。
大家迅速換上服裝,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,唯有饅頭呆立在原地,仿佛迷失了方向。
黎姐疑惑地問道:「昨天是誰代替饅頭的位置?」
我緩緩地舉起手,回答道:「是我。」
黎姐命令道:「你回到你的位置,扮演你原本的角色。」
就在這一刻,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令人不安的問題。
昨天的彩排中,我一直扮演著饅頭這個新郎的角色,未曾扮演過其他NPC!
按照常理,所有的NPC和點位應該空出一個位置才對。
但昨天的人數……竟然不偏不倚,剛剛好!
其他人顯然也註意到了這個異常,立刻開始互相猜疑。
「昨天不是有兩個戴著大頭套的娃娃在撒紙錢嗎?是誰扮演的?」
客服小姐姐顫抖著舉起了手。
然而,她也表示,她並不清楚昨天另一個大頭娃娃NPC究竟是誰。
這一刻,空氣仿佛凝固,所有人都陷入了沈默。
昨天在這個房間裏,竟然多出了一個不速之客!
我立刻回想起饅頭那天在搜證房看到的那個人,以及那些詭異的視訊、音訊和搖椅。
不禁打了個寒顫。
但黎姐似乎對此並不在意,她堅定地說:「我不管昨天你們是怎麽安排的,現在既然饅頭來了,就直接讓他扮演開路的大頭娃娃。」
黎姐依舊讓我扮演新郎,我們又進行了一次彩排。
令人費解的是,今天的音響似乎出現了故障,藍芽無論如何都無法連線。
當音源線與手機相連,便響起了一聲尖銳的「嗡」,如同利刃劃過玻璃,刺激著耳膜。
那聲音仿佛是指甲在黑板上劃過,讓人心神不寧。
砰!
突然,隔壁的搜證室傳來了一聲巨響。
饅頭等人一馬當先,沖向隔壁檢視,只見那口棺材不知何時被人掀開。
棺蓋重重地砸在地上,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巨響。
棺材裏躺著一副骷髏骨架,那是老板準備的嚇人道具,也是平常鮮少使用的物品,便常年被關在棺材裏,無人問津。
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。
棺材蓋平時都穩穩當當,根本不可能自行掉落。
加上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怪事,眾人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心悸。
黎姐見到棺材,忽然靈光一閃,向我們提出了一個想法。
作為鬼新娘,她要從棺材中爬出來!
也就是說,玩家需要在搜證房裏見證鬼新娘「復活」的場景,然後兩個大頭小鬼撒錢開路,來到演繹房內,完成拜堂的戲份。
這個設計雖然巧妙,但我總覺得,活人躺在死人的棺材裏,似乎不太吉利。
然而黎姐已經下定決心,立刻將骷髏骨架搬出,自己躺了進去。
增加了這場戲份,氛圍的渲染更加到位。
回到演繹房繼續進行拜堂的戲碼。
就在「村長」高呼「夫妻對拜」時,我突然楞住了。
余光瞥見黎姐身後靈桌上的遺像,似乎在眨眼睛……